足上的疼痛在上海机场打响意外到来的第一枪。当飞机抵达目的地、机舱中回荡机组人员的欢迎致辞时,我希冀天府之国能用美好与神秘再度为远渡千里而来的我疗伤。三人第一日本无什么紧凑的安排,因此休整片刻便浩浩荡荡前去太古里感受成都慢节奏中为数不多的快节奏。拥挤的梳妆打扮的人潮参杂着午后艳阳的热浪,于我而言,倒是有些祛魅了。我们亲见人群簇拥在露天商场的二楼,隔着被拉起的红线抬头眺望室内。走远一点,几人正大光明地卖着某明星的宣传海报。我尽力向二楼张望也想见见真人,只可惜既没有天时又没有地利,想凑凑热闹也不成。看来成功终究是属于耐得住酷热与等待,不顾一切也要见到偶像的追星一族的,某种程度上我倒真的很敬佩她们。
近日四川暴雨,九寨沟突发泥石流塌方的紧急事故随后给我们早已规划好的行程补上刺痛的第二枪。热情的成都司机一边吐槽市中心拥堵的路况时不忘多次向我们强调生命安全的重要性,切莫因小失大。三人听此劝告慌慌张张漂移回到酒店房间,查询九寨沟真实情况。小红书上的反馈简直令我们心惊肉跳,我开始叩问自己的内心:是否真的要与自然立下一日的赌约?是遵循“来都来了”的人类共识,还是抱憾离开心中所想?我承认自己常是怯懦的探索者,但当此刻我真的与自然对赌时,我更愿意说自己是明智的潜逃者。于是连夜查询周边近况,改订酒店,我们毅然决心在第二日下午前往贵州。
既然枪杆提起,定会留下伤口。但幸好人世间有那么多美好尽力缝补我们的遗憾,让我们重燃热切的希望,踮脚走过失落的长河。
到达成都的第二日上午,我们早起赶赴三星堆博物馆。自从上次我前往今年新开的上博东馆开始,我大多无法对大热博物馆产生什么期待。时代要求博物馆的实质内容越来越优质多元,博物馆的门槛确是越来越低,而参观的人群成分却是越来越复杂。为了赶上文化潮流,戴上文化人之冠的知道分子越来越多,不愿拂拭掉蒙在昔日遗迹上的尘埃,倒是愿意借尘埃掩盖自己不纯粹的人文追求。我在博物馆逐渐无法迈开脚步,以前是因被其深厚的历史底蕴所吸引,现在则是受到太多意图以拍照出片为目的的人群的万般推搡阻挠。但三星堆博物馆的存在,真正使我逾越、无视这些外部因素的干扰,再一次让我发出最诚挚的远古赞叹。是课本里的青铜人面像,是泥土残存颜色被点点侵蚀的,是鲜明立体肃穆诡谲的,是锐利的来自过往的审视,是神秘的来自东方的祭奠。仅有玻璃相隔,我们在现在回望过去,他们在过去遥望未来。我感觉到我们之间真真切切地存在着某种深远的贯通世代的联系,像飘然的丝绸一般,那是流淌在骨子里血液里的羁绊,更是人类长响的生命之歌。
短暂的成都之行以我在博物馆外购买几只文创雪糕告终。此刻我真的平静了不少:我们所谓的意外与困难在渺远却磅礴的人类文明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眼下是偌大的困难,在历史中不过只是沧海一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