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九天》里,她还借外婆和赛虎的目光再次写北疆的美丽天地:
不远处的上空有一朵惊异的云。大地粗粝,四面地平线清晰而锋利。
可以说,真切是《遥远的向日葵地》取胜的第一大法宝。有句话是这样说的:编剧(小说家)是骗子,演员是疯子,观众是傻子。小说家是非常看重“真切”的,为了真切,他们往往要不遗余力,绞尽脑汁。而李娟不须要绞尽脑汁,她老老实实把见闻感受写出来,真切得自如,真切得实在,真切得可观可听可触摸。在此,散文真切和小说真切合二为一,水乳交融。如何才能做到真切呢?那就是对生活的深切体验——生活于其中的无意识体验。作为一个女子,她对现实生活的体验一点不亚于男子汉。在《后记》里,她写道:
在四川,我在童年时代里常常在郊外奔跑玩耍,看着农人侍弄庄稼,长时间重复同一个动作。比如用长柄胶勺把稀释的粪水浇在农作物根部,他给每一株植物均匀地浇一勺。那么多绿株,一行又一行。那么大一片田野,衬得他无比孤独,无比微弱。但他坚定地持续眼下单调的劳作。
一个小女孩,能细致入微地观察农人浇粪这样的事,足见李娟的与众不同。还有一件事值得说一说。在《永红公社》里,李娟写自己看过一个小男孩补自行车轮胎后的想法:
……我看着这孩子在擦糙后的补丁和车胎破漏处均匀抹上冷补胶,再仔细贴合压紧,我知道,接下来他会给这条车胎充气,再一段一段放进旁边那盆水中,检查还有无漏气之处。我还知道他会再次放掉气,沿着车轮边隙将瘪内胎塞进橡胶外胎,并小心把气门芯拔出来。最后,我知道他会装上车轮,拧紧螺丝,再次打饱气。
从这段话可以推测,李娟开一个自行车修理部是绝没问题的。试问:会补自行车轮胎的女孩有几个?艺术来源于生活,这是一条亘古不变的真理。
《遥远的向日葵地》取胜的第二个法宝,也是最重要的法宝——用新型小说的叙事技巧写散文。首先,这部散文集是系列性的散文集,每篇散文不是完全独立的,而是互相牵连的。其次,《遥远的向日葵地》是记叙性的散文,故事色彩浓厚。什么是小说?讲故事的语言艺术就是小说。就诗歌、散文、小说和剧本这四大文学体裁比较而言,毋庸置疑,小说的读者最多。李娟把小说笔法有机地融入散文中,读者不喜欢她的散文才是怪事呢!《遥远的向日葵地》的记叙又不同于小说的记叙,它将散文的“形散而神不散”的特点有机地融入记叙当中,所以,它的记叙是天马行空的,甚至有意识流的影子。
小说中的描写和记叙同样重要,所以,李娟把小说的描写技巧成功地用到散文写作当中,而且手法多样。在《散步》里,她是这样描叙包括鸡鸭狗兔在内的“一家人”散步情形:
我们这一队人马呼呼啦啦走在圆月之下,长风之中。我妈无比快乐,像是马戏团老板带着全体演职员工巡城做宣传,又像带散客团的导游,恨不能扛着喇叭大喊,“游客朋友们,游客朋友们,大家抓紧时间拍照,抓紧时问拍照!”
李娟的想象力十分丰富,她的比喻和拟人手法用得多夸张啊。你看她是如何描写威猛的女人大红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