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上!跟上!”对讲机里传来的指挥声刚刚落下,行驶在途中的一辆辆警车便瞬时拉响警笛,在警灯闪烁之下有序衔接成纵行队伍,从城市的街头呼啸而过……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一家欲待腾退清场的汽修厂。
7月14日,上海的最高气温直冲38摄氏度
徐汇区人民法院以解决事关人民群众切身利益
的“急难愁盼”为出发点
在这一天开启一场“夏日雷霆”专项执行行动
当天,记者跟随执行法官
一起踏奔赴执行一线
见证执行法官在高温“炙烤”之下
如何身体力行保障司法公正的“最后一公里”
比邻加油站
警车现场筑起一面“隔离墙”
上午9点半左右,浩浩荡荡的警车由南向北从虹梅路驶入田林路,便进入到“备战状态”。
因为强制执行的这家汽修厂比邻一家加油站,警车在抵达现场的第一时间便以有效车距头尾衔接,在加油站和汽修厂之间筑起一面“隔离墙”,并在外围拉起警戒线,使执行现场成为一个封闭独立的场所。同一时间,数十名特保人员也在总指挥的部署下,立即带队进入全区域的各个警戒点,派员值守。
“请大家暂停手中的工作,我们是徐汇法院的执行法官,根据生效法律判决,被执行人应当搬离本处地址,前期法院已经张贴公告,限期履行,相信都看到了,但是被执行人拒不履行,所以今天我们来强制执行,请大家予以配合,根据我们的要求,立即整理物品,搬离现场!”该案承办人、上海徐汇法院执行法官沈怡明表明了来意。
维修车间内,拆了轮毂的待修车辆还吊在半空中,洗车区域内,待洗车辆也还停在工位上,工人们甚至还来不及放下手中的工具,对于眼前的这一幕明显有些不知所措。
而在早前一个小时已在法院被提前控制住的被执行人公司实际控制人李某,则是一脸的心知肚明。
“案件判决到现在已经两年多时间,考虑到疫情等实际情况,法院已经给足你宽限的时间,今天我们是强制腾退,你一定要配合,将影响降到最低。”现场,此次大执行总指挥、上海徐汇法院执行局局长朱翔进一步向李某释法明理,要求其配合法院执行,做好员工的安抚工作。
几乎是同步的节奏,各控制组组长根据预案,带领小组成员及法警、特保人员进入到对应的管理区和工作区,对厂内人员进行实时控制,首先确保执行现场态势可控。在完成人员控制后,控制组进一步将各区域工作人员统一带至指定地点核对身份信息、制作笔录。
记者注意到,在此期间,仍有不明缘由的汽修厂员工如常地在一早过来上班,“今天不上班了,你们去把自己的东西理一理,要搬走了。”对于一脸茫然赶来的员工,被执行人公司实际控制人李某简单交代了一二。
拖欠数百万房租占地不走
案件持续两年
“这起案件我也跟了快两年。”和记者说这话时,从额头上淌下的汗水已经迷住了沈怡明的双眼,“不好意思,我先擦一擦。”而记者眼前的沈怡明,已然是制服被汗水完全浸湿的模样。
“这家公司早年加盟了途虎养车,并以10万/月的租金与徐汇一家实业公司签订了房屋租赁合同,租下了这里超1000多平方米的厂房,和另外一栋约300平的办公用房。但是受疫情影响经营不善,这家汽修厂从2020年初就一直在拖欠租金,最终引发诉讼。”
2021年7月,上海徐汇法院作出一审判决,判决双方解除合同,支付自2020年1月1日起计算至实际迁出并返还房屋的租金及使用费,并将承租的场地及房屋一并归还实业公司。当年9月,上海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作出终审判决: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但是判决生效后,被执行人并未履行义务,申请执行人据此向我院申请强制执行,我院于2021年11月正式立案。”沈怡明告诉记者,在案件进入执行后,法院依法向被执行人发出执行通知、在标的房屋张贴公告、书面笔录通知,责令被执行人限期履行义务,并告知相关权利义务,以及拒不履行的相关法律后果,但被执行人至今未履行。
“期间,我们通过‘点对点’、‘总对总’查控,确实发现这个企业的账户上所剩资产寥寥无几,长期处于经营困难没有实际营收,也就是说,被执行人并没有能力去履行这个还款的义务。然而对于腾房这一义务,被执行人一拖也是两年。”
沈怡明说,“因为从理论上来说,腾退这一行为是可以履行的,但他给出的说法是没有地方搬,因为企业占地面积比较大,声称要找到同等大小的场地比较困难。”
沈怡明告诉记者,在这期间又经历了疫情这样特殊的时期,本着维护区域营商环境以及出于善意文明执行的理念,法院也给予了被执行人一定的宽限,希望其通过寻找合适场地以及自救的方式,来让该案有个圆满的结果。“但时至今日,被执行人却一直没有履行。”
街道、公安、消防协同助力
将风险系数化为零
“你让消防车开到加油站附近,随时待命。”
“所有员工收拾完个人物品后及时劝离。”
“公证处对现场物品整理清单
搬厂工随时装备装箱。”
“客户的物品,你们尽快通知客户领回。”
临近午间时分,气温逐渐攀升,车间里的机油味混杂着热浪炙烤的味道,愈发刺鼻。执行法官、法警、公证人员、特保人员以及搬厂工人穿行其中,不惧酷暑,各司其职,让现场执行工作进展得井井有条。
“为了这次大执行,我们前期召开了三轮研讨会,也展开了实地调查,因为对我们而言,如果不将预案细化再细化,其中的危险因素就很难把控。”
上海徐汇法院副局长张玉标告诉记者,最直接的安全隐患就来自于距离厂房不过10来米的加油站。“一旦发生意外,后果是不堪设想的,所以我们经过前期沟通,在执行当天协调加油站停业一天。”
另一大隐患则在于汽修厂的内部。“现场需要交付的房屋类型比较复杂,有厂房、仓库,也有员工宿舍,并且他内部存放的东西都是易燃易爆品,还有一个危险品存放室,以及一些起重机等重型机器,环境是非常复杂的。”
张玉标告诉记者,此外,该公司还将办公用房做成了员工宿舍,等于有10来人是居住在加油站旁边的一栋楼里,“包括前期老板和员工都有一定的情绪,对我们来说执行工作难度不小。”
为此,上海徐汇法院执行局借助“外援”,与街道平安办、公安、消防等部门充分沟通,形成执行的合力,并将具体举措落实到执行的预案中。“如消防部门专门派出了一辆消防车驻守在加油站随时待命,公安部门当天在执行现场的周边做交通安保,减少多周边交通秩序可能存在的影响,街道协调了搬厂工人协助我们做腾退工作,公证人员则在现场做好物品清单。”张玉标说,在此次执行中,大家的目标是一致的,就是要保证执行万无一失。
不畏酷暑严寒
传递善意文明执行理念
晚上21时许,随着最后几箱货品从涉案的汽修厂内搬出,硕大的车间和仓库终于腾退完毕,这一幕,也宣告了上海徐汇法院此次夏日雷霆执行专项行动持续12个小时最终迎来胜利。
而在沈怡明和无数在场的执行法官眼里,胜利,无非是又一次完美兑现了当事人的胜诉权益。
“执行工作和审判工作不一样,我们说执行工作是实现公平正义的‘最后一公里’,如果执行工作不落实,再完美的判决也可能成为一纸空文。”
在张玉标看来,审判工作就像提供了一个手术方案,重新设定权利义务,更艰巨的在于恢复受损的社会秩序,而执行工作的可作为之处正是在于挖掘法条背后的司法价值,并向社会提供价值指引和行为指引。
“考虑到后续的社会治理实效,我们其实在此次执行过程中,也与被执行人公司的员工进行了充分沟通,了解他们的诉求,以期能够妥善平稳的解决问题,给予一定的保障疏导,避免后续可能产生的劳动纠纷。”张玉标告诉记者。
谈及高温下的执行,张玉标和沈怡明都觉得很是稀松平常。“在我们执行法官这儿,365天没有酷暑和严寒之分,烈日下穿行浑身湿透、严寒中奔走跨越数百公里,都是很平常的事情。”而一次又一次地奔走,不过是为了追求更好的公平正义。
当天大执行中,上海徐汇法院还邀请了上海市人大代表、大众交通股份有限公司党组副书记、董事长、总经理杨国平,以及市人大代表、上海德拓信息技术股份有限公司副总裁马瑜参与监督。
在接受记者采访时,马瑜代表谈到,法院执行工作彰显了法律的尊严,是维护权利人合法权益的重要途径,近几年,法院执行难问题正在逐步解决,这得益于法院工作效能的进一步提升。“此次作为人大代表参与法院现场执行活动,我看到了多部门合力、多方共治的局面,助推此次执行取得良好效果。”而让杨国平代表感触最深的是,当天的执行预案精准,刚柔并济。“法院对当事人晓之于法、动之于情,把可能的风险降到了最低,很好检验了法院执行工作的能力。”
上海徐汇法院执行局局长朱翔表示,下一步,上海徐汇法院将继续保持执行高压态势,聚焦群众急难愁盼问题,用足用好执行强制措施,严厉打击逃避执行、抗拒执行的违法行为,努力用心、用情、用力解决人民群众最关心、最直接、最现实的利益问题,努力提升人民群众满意度和司法获得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