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要走过多少路才能成为真正的男人——鲍勃.迪伦

  “嗡……”一阵震动把我吵醒，我眯着眼睛打开了手机。

    微信：最近在干啥呢？

    微信（我）：还不是三点一线，吃饭上课睡觉呗。你呢？

    微信：我没读了，我在深圳上班呢。

    …………

    我们聊了一段时间后便互相晚安。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思绪被拉回了高中。他是一个不高不矮黑瘦的男孩，带着一副眼镜，总是透露着一股单纯的气息。在我的映象里他总是多愁善感，喜欢照顾着别人的感受，他当寝室长的那段时光里总是无怨的做着属于集体的事情。我还记得他单纯到因为一个网络对象要跟他分手而伤心的不行。

    我不理解为什么他没有去上大学。可我明明记得在查高考分的时候他是很急切的，我还记得他是和我讨论过选什么专业最久的人。

    一年多的时间这条轨道的变化让我措不及防。

    后来他告诉我是他的父亲不让他读的，他父亲想让他学习一门技术。他和他的父亲吵了很久，发了很多次脾气，却始终拗不过父亲。在高中我们都是差生，在最没有判断力的时期让自己的孩子去做一个充满未知的选择，这很不公平。

    大学三年后的暑假，我开始进入了实习，手里攥着厚厚的简历，投了一家又一家，刚接触另一个世界就开始觉得心累。在实习单位里，我忽然的发现酒的味道也变的苦涩，原来酒的味道是有两种的，欢乐和无奈。在没有步入工作之前，学校里我们同学朋友间喝酒总是可以吹着牛，多嚣张就有嚣张，从来没有顾及彼此会不会心生芥蒂，再多长的夜也会变得短暂。

    如今入职的我，每天的晚上总是不断有新面孔向我迎来，我要挨个问他们贵姓，记住一个又一个的名字，熟悉一个又一个的性格。我不敢得罪这些前辈，酒后我得听着他们的谈话。我师傅总是跟我说要低调、少说话、多听。我不敢说话，笑脸已经扮的僵硬，可我不能走。每天回到卧室我总是彻夜难眠，总是想不明白自己是在想些什么。

    我父亲总是把“你要去适应这个社会，不是社会去适应你”挂在嘴边来教育我，我很苦恼为什么这个社会就一定得是这个样子。什么时候我才能做回自己，这个角色并不是我想演绎的。

    我入职半年后我又收到了他的消息，他说他在我的附近想和我吃顿饭，我很高兴，我终于有理由去说服我自己去推辞接下来的酒局。我欣然赴约，当我见到他我恍惚了一下，曾经瘦弱的男孩像脱胎换骨一样变得强壮，稚嫩的脸庞也变得冷峻，唯有不变的还是那黝黑的皮肤。

  “大变样啊，变壮了这么多。”

  “还行吧，吃力气的工作不壮也得壮啊。”

  “还是在做钳工吗？”

  “早换了。”

  晚上我们点了很多烤串，边撸串边聊天。我问他感觉步入社会怎么样，他说太累了，已经有过次太多次顶不住的心态。他告诉我第一年他去学技术的时候，因为嘴不甜吃了很多的亏，前辈总是会去照顾那些会说话学徒。他为了自己有一个好的处境也学着把嘴巴放甜些，可他总是说错话，把事情弄巧成拙。后来他想出了一个摆脱困境的方法，就是少说话，拼命干，脏活累活自己全部揽下，终于一个多月后他进入了那些前辈们的视野。

  在学习中他总是被挨骂，似乎把他说的一无是处，他也时常怀疑自己能力问题，有几次躲在被子里哭过，他告诉我那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不是因为父母责骂而哭的。

  这两年他转战了很多地方，他尝试过许多行业，做过施工员，汽车修理，销售。随着尝试不同的行业和时间的磨砺，他见过了不同的人，也遇到了不同的事，早已丢掉了最初的青涩。他说最痛苦的时候并不是刚步入社会，而是后面习惯了社会的节奏和状态，去认同自己以前八竿子打不着的观念，他很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他说他干销售的时候，为了让客户签上这笔单子他都上家里给别人拖地了，也因为单子喝酒都快把胆汁吐了出来。

    我问他：后悔吗？

    他说：后悔。

    我说：有给家里人说过吗，给你的爸？

    他说：没有，怕他瞧不起我。

  我们喝完酒吃完烤串，路上只剩下昏暗的路灯，夜市的摊位也稀稀松松。我与他开始分别，他有点醉意，走路有些踉跄，我过去扶他，我问他要不要去我那歇一晚上，他一把将我的手甩开，摆了摆手，他说不用。我看着他独自一人走向路的另一端，那边有些路没有修好，路上有些泥泞，我看着他踉跄的走着，我生怕他摔倒，但他走了一段后却挺直了步伐。

    我心里想着这段路走完就是沥青路了，后面会好走的。